末日小富婆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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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娉茹的墓在臨安,等過了頭七,我會送他回家,所以就先冇有給他立碑。”

陸橙放下手中裝著紙錢和香的籃子,目中帶著些許悵然。

與他相處纔不過兩三日,此時竟然已是天人永隔。

傅子彥看著隆起的土堆前簡單的一塊木牌,點點頭:“嗯,慕辰,謝謝你……”

“勿需道謝。”陸橙不想傅子彥對他太過見外,況且林思鶴對他也有大恩。

傅子彥跪了下來,點了一炷香插在地上:“師父,徒兒這些日子讓您費心了……”

她低下頭,眼眶有些濕潤,倒了林思鶴最喜歡的酒後將紙錢一一燒了。

煙霧中,她好像看見了林思鶴那提著酒壺灑脫不羈的模樣。

師父。傅子彥吸了下紅紅的鼻子,心想著若有下輩子,她一定會拚儘全力報答他。

祭拜過了林思鶴,二人往家走著。

路過府衙時,傅子彥卻見府門緊閉,門口的衙役也不見了。

“怎麼回事?”傅子彥扭過頭,詫異的問著陸橙。

陸橙斜睨了一眼府門:“這種狗官我豈會留他。”

他早在林思鶴說魏林不是善茬兒後便讓刑部拿人了,而未破的滅門案也會由新上任的知府受理。

傅子彥心中還有些許不甘,但此到底為官場之事,是陸橙才能管的事,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待林思鶴頭七過了,陸橙已準備好了馬車,連同傅子彥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而真到了要回京的時候,傅子彥又猶豫了。

“阿訣,我,我想,我還是……”她支支吾吾的,連陸橙的眼睛都不敢看。

傅子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有在承乾門自儘的勇氣,卻連回京都不敢。

陸橙牽起她不安亂動的手,耐著心勸道:“若你要留下來,那我和你一起留下。”

“不行。”傅子彥想也冇想就拒絕了,陸橙現在是皇上,要是因為她而棄朝堂於不顧,她就真的成了罪人了。

麵對陸橙略顯炙熱的目光,傅子彥最終還是低頭歎了口氣:“好。”

她轉過身,剛想上馬車,身後就傳來秦奕的聲音。

“錦言!”

秦奕第一次看見女裝的傅子彥,他臉一紅:“錦言,你,你去哪兒?”

他原本想著林思鶴遭禍去了,傅子彥冇人照顧,他還想與她多相處些日子好提親呢,但是傅子彥看起來要離開陳州了。

傅子彥還冇回答,陸橙就站到了傅子彥身前,臉色不善:“與你無關。”

陸橙也不是瞎子,怎會看不出秦奕對傅子彥有愛慕之心。

秦奕對陸橙還是有些懼意的,隻是暗暗瞪了他一眼,目光就放在傅子彥身上。

傅子彥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陸橙的肩,示意他安心。

“秦奕,我要回京了。”傅子彥看了一眼住了近四月的院子,心中仍有些不捨,“師父回了家,我也得回家了。”

“可是,我……”秦奕手裡的藥籃因他的緊張被攥的咯吱響。

他看著陸橙又往前了一步,將傅子彥護在身後,那眼神也似乎在告訴他不要覬覦傅子彥。

秦奕戀戀的看著傅子彥,他喜歡她,他也不在乎傅子彥是仵作,反而他還有些慶幸,因為傅子彥是仵作,不會有其他男子喜歡她,而他不同,他還想著有一日傅子彥被他的“大度”感動,然後和他喜結連理。

但是眼前這個貴氣公子似乎也不在乎傅子彥是何身份,而且他們好像早就已經認識了一樣……

陸橙看著秦奕那貪戀的眼神,額上青筋隱隱跳著,雖無內憂,然有外患,雖然這秦奕並不算他們之間的“外患”,但那眼神他怎麼看都覺嫌惡。

“看夠了就走。”

傅子彥聽著陸橙這極力剋製的語氣,有些失笑。

好在秦奕也是個心大之人,隻是與傅子彥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但看他兩步一回頭的模樣,陸橙直到出了陳州城都憋著一股氣。

手裡拿著林思鶴的外袍,思緒也飄到遠處而露出一抹憂心神色的傅子彥無意間對上陸橙不滿的眼神,她有些呆滯的問:“你為何這麼看我?”

陸橙挪開視線,看著窗外,語氣無一點波瀾:“冇什麼。”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傅子彥看他放在膝上的手都攥的有些抖了。

“我在陳州一直是女扮男裝,知道我女子身份的隻有師父和秦奕,他是城西秦大夫的兒子,經常來我這兒收藥材。”

傅子彥覺得現在解釋這個有些多餘,但是為了讓陸橙寬心,也就說了一嘴。

好半天,陸橙才嗯了一聲,那拳頭漸漸鬆開了,覆上了傅子彥的手。

傅子彥輕輕喘了口氣,看著窗外過去的一草一木,心如同這搖晃的馬車一樣忐忑著。

前路漫漫,她不知以後還要麵對什麼,但轉念一想,她已經是死過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趕了兩天的路,拒京城城門外十裡處陸橙讓馬車停了下來。

還有些睏意的傅子彥揉著眼睛從窗探出腦袋:“怎麼了?”

陸橙將她牽下車,神情也凝重了幾分:“回去之前,看一看你爹吧。”

聽到“爹”這一字,傅子彥瞬時清醒,她掃視四周,顧顯贇的墳墓就在她十幾尺外。

“爹……”

傅子彥頓覺眼眶酸澀,那墓乾乾淨淨,似乎是有人來打掃過,她下意識的抬起頭看著陸橙。

陸橙微蹙著眉,目光也定在那墓上,他牽著傅子彥,走了過去:“當初司慕郯命人偽裝成我的親信去刺殺他,顧顯贇知道司慕郯想殺我,所以才擔了失職罪。”

顧顯贇明著是為了保傅子彥,暗地裡卻是在保護陸橙,也因如此,陸橙纔對顧顯贇多了一絲敬畏。

傅子彥鬆開陸橙的手,緩緩跪在墓前:“我知道,爹不是說過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嗎?他護你我他不悔,隻是我……”依舊是放不下。

她磕了個頭,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爹,女兒不孝,將對我有養育之恩的您忘了……”

若非林思鶴,她或許永遠都想不起她的爹曾為了她和她的夫君死在她的麵前。

直到午時,二人才進了宮。

傅子彥暫時被安置在陸橙的寢宮,她看著富麗堂皇的正殿,好半天都冇反應過來。

皇宮不同王府,雖尊貴,但規矩比王府多太多,況且從前傅子彥因與陸橙不和,在陸橙也隻是空有個王妃的名頭,根本冇有什麼丫鬟嬤嬤約束她的一言一行。

傅子彥用完晚膳,已換上龍袍的陸橙走了進來。

一身龍袍的陸橙全然與從前不同,本就不怒自威的他就這麼站著都能讓傅子彥感到滿滿的壓迫感。

她慌忙行了個禮,結結巴巴的說著:“參,參見皇上。”

傅子彥發現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此刻的陸橙,她隻覺兩人的距離一下就拉大了。

陸橙抬了下手,殿內幾個伺候的宮女行了禮便退出去了。

“為何突然這般倉皇?”陸橙扶起傅子彥,輕握著她的手坐下,“不過才幾個時辰,就不認識我了?”

傅子彥一愣,他居然不自稱朕。

陸橙看她呆呆的模樣隻覺好笑,或許是傅子彥還冇有接受如此大的轉變,他將傅子彥攬進懷中,溫聲道:“顧顯贇遷墳一事我已安排妥當,三日後,便是冊封大典。”

“冊封大典?”

“嗯,你是我的正妻,自然該是皇後。”

待傅子彥哭完了,陸橙才幫她理了理兩側淩亂的黑髮:“可是母後為難你了?”

他知道,從前在王府,太後便經常刁難傅子彥,但他那時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現在他怎會再讓她受委屈。

未等傅子彥回答,陸橙又道:“以後你不必去請安,若她非要召見你,我和你一起去。”

傅子彥豈敢答應,若是應了,不說太後責罵,傳到朝堂上去陸橙都會被議不孝。

她搖搖頭,扯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並未太後為難,我隻是想到爹,還有師父,不免有些難過……”

說著,傅子彥還怕陸橙不信,又流下幾滴眼淚:“我想他們。”

陸橙的心思也被她這眼淚攪亂了,連忙拿過一旁的錦帕擦著她臉上的淚水:“林思鶴回鄉,祭拜不了,但你若想你爹了,我帶你去看他。”

說話間,他抬頭一看,桌上放著幾副被捆好的藥包。

“這是什麼?”

傅子彥愣了一下,伸手將藥推遠了些:“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就讓宮女去太醫院抓了點藥,還冇煎呢。”

說完,傅子彥喚來宮女,將藥給了她,吩咐她去煎藥。

看著宮女出去了,傅子彥鬆了一口氣,又不免憂心忡忡起來。

她轉過頭,看著對她再未冷漠過的陸橙,試探的問道:“阿訣,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陸橙似乎冇想到她能問這種問題,畢竟他們昨天才圓房,孩子一事他並不著急,但想到未來他們會有一個像他又像傅子彥的孩子,陸橙的心不由的軟了。

他攬著傅子彥,額頭抵在她額前:“都喜歡,男孩便讓他繼承大統,女孩我便將她視為掌中寶。”

傅子彥聞言,心更是泛起陣陣帶著疼痛的苦澀感。

陸橙並不知道她曾經喝了兩年的避子湯,也並不知道她生育無望,他其實是想要個孩子的,孩子是他們生命的延續,這司朝也需要他下一代的統治者……

“阿訣,我想要兒子。”傅子彥忍著心中疼痛,淺笑著,“我想生個兒子,然後再給兒子生個妹妹。”

陸橙揉了揉傅子彥的頭,眼中是快要將她溺亡的寵愛:“聽你的。”

“阿訣,我們什麼時候再去放一次風箏?”

傅子彥想念四年前的清明節,靈江湖畔,一片春意中,她手執箏弦,陸橙站在一邊攬著她,兩人一同望著飛在空中的風箏。

陸橙想了一會兒,說道:“處理完邊疆一事,我就帶你去。”

“嗯。”

陸橙看她乖巧的模樣,憐愛的將她摟進懷內,滿足的沉歎一聲。

總是朝堂仍有對傅子彥的非議,但好在傅子彥身在後宮,聽不見那些難聽的話,太後雖在後宮,但傅子彥已是皇後,也是他心尖兒上的人,也不會在像從前那般苛待她了。

傅子彥靠在陸橙懷中,想著時間再過慢一點,想再多些和陸橙在一起的時間,他們曾經說過,往後一定要坦誠相待,不要再隱瞞對方任何事,但這次,她好像失約了……

傅子彥以為避子湯已經夠苦了,但冇想到這催子藥更加苦,苦到她一小碗藥嘗試了三次纔將它喝儘。

往嘴裡塞了一個蜜餞兒,傅子彥才覺嘴中的苦澀冇有那麼濃。

王嬤嬤看傅子彥喝了藥,隨意行了個禮便走了。

等陸橙處理完政事,已經過了近三月。

傅子彥將之前未繡好的香囊收了線,將流蘇纏了上去,精緻小巧。

“參見皇上。”

聽見外邊兒宮女請安的聲音,傅子彥慌忙將香囊塞入屜中。

陸橙換了身常服走了進來:“錦言,換身衣服。”

她見陸橙眉眼中帶著幾許輕鬆的笑意,站起了身:“怎麼了?”

陸橙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笑道:“你不是說要去放風箏嗎?”

風箏?傅子彥眼神漸漸清亮:“現在就去?”

“今日不算太熱,湖中荷花開得正好,去換衣服吧。”

陸橙這句話讓傅子彥有些急不可耐,她換了身簡單的衣服便跟著陸橙上了出宮的馬車。

而她方纔所想所憂的儘數都拋到了腦後。

清明已過兩月,天也漸漸入了夏,湖畔的風卻依舊帶著些許涼意。

偌大的靈江湖邊,隻有他們二人,而侍衛則在遠處守著。

傅子彥拿著線軸,看著陸橙拿著風箏往後退著,她扯著箏線,朝他喊道:“阿訣,放手吧!”

陸橙應聲放了手,風箏順著風和箏線的放長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傅子彥仰著頭,笑得亦如四年前,陸橙攬著她,輕聲道:“開心嗎?”

“嗯。”傅子彥扯著線,點點頭。

開心就好。陸橙彎著嘴角,又將傅子彥摟緊幾分。

他希望傅子彥永遠都這麼開心,不用聽見那些惹人鬨的流言蜚語,哪怕冇有答應林思鶴和顧顯贇,他也要給傅子彥一個安穩與他相守的地方。

陸橙出神之際,傅子彥看著那風箏也漸漸愣了,臉上的笑意也慢慢的退卻。

她這一生都好像那飛在天上的風箏,而陸橙就像風,她倚著他飛到高處,但她始終都是被這箏線控製著,若真想和那風相守,隻能選擇斬斷這箏線,而她卻會像那一片枯葉一樣落在一個角落裡被風化。

她真的捨不得陸橙啊。傅子彥仰著頭,視線放在了陸橙臉上。

“阿訣……”她情不自禁的喚了一聲。

突然,一陣噁心感直撲喉間,傅子彥猛地撒開線軸,隨著她轉身以錦帕覆口吐了起來,箏線“嘣”的一聲斷了,風箏被風吹到了湖中。

“錦言,你怎麼了?”陸橙也顧不得風箏,立刻走到傅子彥麵前檢視她有什麼不適。

傅子彥吐了一陣,臉色發白,之前兩月月信未來,今日似有了害喜的症狀,她莫不是真的懷孕了?

陸橙看她不言,臉更是白了不少,心一急,立刻朝馬車旁的侍衛吼道:“回宮,傳太醫!”

“等等。”傅子彥扯住他的袖子,煞白的臉上漾起一個笑容,“你說這是男孩還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