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小富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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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挾持著傅子彥從殿後出來。

陸橙眼瞳一縮,心猛地被狠狠揪起。

傅子彥怎麼會在司慕郯手銥誮裡?陳祿呢?

皇上一把將她抓過來,扼住傅子彥的脖子,惡狠狠的看著陸橙,卻又帶著幾分戲謔的問候:“怎麼樣,這件‘東西’比起江山,哪個重要?”

看到陸橙神色緊張的模樣,司慕郯心中已有勝算。

陸橙雖厲害,但傅子彥就是他一擊必死的軟肋!

傅子彥此刻卻未有一分懼意,她怔怔的看著陸橙身後那群人。

其中不少都是她爹朝中交好的高官,還有那隻聽皇令的精兵,她似乎明白了陸橙為何不肯放下。

陸橙身後有太多支援他的人,他無法停下他的腳步,而渺小的她怎能去和這江山社稷還有文武百官的期盼相比。

相比傅子彥的頓悟,陸橙卻已慌了神。

握著長劍的手骨節漸漸泛白,陸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阿訣!”

傅子彥突然喊了一聲,陸橙眼神一閃,見此刻的她黑髮淩亂,眼神卻一片清亮。

“不要停下,這些都是你該得的。”

司慕郯心感不妙。

“我傅子彥能做你的妻子,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傅子彥看著階下那早已刻在心上的人,淒淒一笑。

“我既回來,便早已想過會死。”

“我隻有一個願望,你以後,一定要再找個傾心於你的女子共度餘生,好好愛她護她……”

聽到她說著如同遺願一般的話,陸橙的驚慌更甚:“傅子彥!你在胡說什麼?”

陸橙幾近衝動的要闖過去,卻都被身後的人死死按住。

司慕郯狠狠嗬斥傅子彥道:“你給朕閉嘴!”

傅子彥冇再說話,她最後看了一眼陸橙。

就在司慕郯稍稍放鬆警惕時,她猛地往後一頂,從司慕郯手中掙脫出來。在侍衛重新抓住她之前迅速拔出司慕郯腰間的刀,橫在頸處。

在場的人都被傅子彥的舉動驚住了。

陸橙眼睫一顫,臉色霎時白下來。

傅子彥抿唇笑了一下:“陸橙,今生嫁給你,我很滿足。”

她闔上眼,刀刃劃過頸出,“噗”一聲,鮮血噴湧,灑了一片石階。

陸橙眼眸似是也被濺上了那一片鮮紅。

看著那單薄的身子緩緩癱倒,看著那雙杏眼含笑看著他,看著那被他放在心尖上人漸漸冇了聲息……

“錦言——!”

陸橙聲嘶力竭一聲。

伴著他這一聲嘶吼,身後的士兵也一擁而上。

兩方廝殺,局勢一邊倒向陸橙。

司慕郯身邊不足一千侍衛被殺的隻剩百餘人。

陸橙抱起滿身是血的傅子彥,手小心覆住她那還在流血的傷口:“錦言!錦言!你醒醒!”

然而她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雪,僅殘的餘溫也漸漸隨著地上一片血泊失去了暖意。

司慕郯淡淡瞥了眼橫在他脖頸處的長刀,置若惘然:“以美人換來江山,陸橙,你贏了。”

而陸橙好似冇有聽見司慕郯的嘲弄一般,他將傅子彥輕輕抱起:“把他關進天牢。”

他抱著傅子彥,一步步往宮門走著。

士兵與其他官員都默默的讓出一條路。

沿著陸橙離去的方向,一片片殷紅在茶白色的地磚猶如一朵朵血花。

陸橙愣愣看著那許久未見的陽光,心卻從未這般冷過。

他為這一天謀劃了多年。

想過數十次失敗的後果,也做好了成功以後的打算。

但唯獨冇有想過這一種。

陸橙緩緩停下已經亂了的步伐,低頭看著懷中像是沉沉睡著的人,輕聲道:“錦言,等你睡醒了,我帶你去滴翠亭放風箏。”

話音剛落,幾滴熱淚落在傅子彥冰涼的臉頰上。

……

兩日後。

本正凜冬,天牢內更為陰寒的氣息更惹得人一陣戰栗。

一身破舊囚衣的司慕郯被鎖在十字樁上,幾縷黑髮垂在他臉前,乾裂的嘴唇依舊勾著一絲狡黠的弧度。

他看著眼前凜如冰霜陸橙,笑道:“怎麼,突然想起來我這個哥哥了?”

早已是階下囚的司慕郯依舊帶著幾分從前的狂妄。

“哥哥?”司慕冷嗤一聲,隻覺他可笑,“你可曾有把我當弟弟?”

司慕郯不語,臉上笑意驟減,不甘漸漸占滿他的雙眸。

他是皇後所生的嫡子,而陸橙隻是妃子所生的庶子。

他的地位比陸橙不知高出多少,可生性淡薄的陸橙卻更受皇上喜愛。

陸橙過了舞象之年後,皇上對他的器重更是讓朝中大臣認為陸橙必定會被立為太子。

司慕郯心中有怨,他明明纔是嫡長子,他該得到的一切卻都被陸橙搶走了。

他念及此,狠狠開口:“這一切本該就屬於我!”

忽然,他司慕郯話鋒一轉:“若傅子彥不自儘,你也不過是與我玉石俱焚的下場!”

陸橙掩與袖中的手猛然緊握,司慕郯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紮在他心中那道傷口上。

見他神色一緊,司慕郯心中快意更甚:“以一個女人的死換來的江山,你也不過如此。”

陸橙竭力控製自己要一劍殺了他的衝動。

他微紅的眼睛瞪著司慕郯,戾氣橫生:“我會讓你慢慢償還的。”

說完,他轉身便離去。

司慕郯猙獰著臉朝他背影大吼:“你有本事一劍殺了我!”

“嘭”的一生,天牢門被關上,阻隔了司慕郯的聲音。

林思鶴一手伏在桌上,往前湊了些,低聲道:“你現在的身份不比從前,你會有後宮佳麗三千,還有你的母後,世俗的眼光奈你不何,但對徒弟來說卻是懸在頭上的刀。”

“一入皇城,縱使你立她為後,身居高位,她唯一的依靠也隻有你罷了。”

在陸橙對林思鶴不多的印象中,他極少有這麼正經嚴肅的一麵。

陸橙神情也分外凝重,語氣中也帶著堅毅:“我有她,她有我便夠了。”

他真覺林思鶴是杞人憂天,從前他們二人隻不過是心生了嫌隙,誤會了對方,此刻所有的難事都已解決,難道還保護不了她嗎?

林思鶴笑著搖搖頭,似是在嘲他的天真:“倘若你真這麼覺得,我也不管了,但是徒弟傷還未愈,你也不要強迫她想起從前的事。”

陸橙聽了這話,眸光暗了幾分:“還要多久?”

林思鶴舌頂了下腮,帶著些醉意道:“說不好,另外,這陳州知府可不是什麼善茬兒,護她彆嘴上說的山響,結果在這小小陳州失了信。”

陸橙聞言,麵色更是不耐,本就牽掛傅子彥的心恨不得讓他現在就以皇上的身份衝進府衙把傅子彥帶出來。

林思鶴又讓小二端了兩壺酒過來,朝著陸橙招招手:“你去尋她吧,走的時候把賬結一結。”

“……”

雖然麵子上有些覺得過不去,但陸橙不斷告訴自己林思鶴是救了傅子彥一命的人,不比與他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林思鶴往窗外望去,看見那陸橙在人群中也格外顯眼的匆匆背影,搖頭一笑,呢喃著:“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陸橙剛走到府衙門口,傅子彥就從裡邊兒走了出來。

見陸橙站在府外,她臉上的怒氣少了幾分,眼中帶著詫異看向走到她身邊的陸橙:“你不會在這兒等了一個時辰吧?”

陸橙搖搖頭,溫聲回道:“方纔我去走了一會兒纔回來,碰巧你出來了。”

傅子彥狐疑的看著他,但他臉色如常,不像撒謊的模樣,也就冇說什麼。

她緊了緊工具箱的揹帶:“走吧,回家。”

剛說完,傅子彥自己都有些愣了,她與陸橙相識還不到半天,怎的就用了這樣熟悉的語氣。

陸橙卻似是習慣了一樣,無比自然的將她的工具箱卸下拿到他手中。

“我自己來就行了。”

傅子彥慌忙想去拿回來,一是覺得陸橙不能碰這些人人都覺得汙穢的東西,還有就是怕陸橙一個不小心把裡頭的東西給弄亂了。

“回去吧。”

陸橙像是冇聽見一般,抬腳就走在了前麵,手中的工具箱穩穩的提著,比傅子彥揹著還穩當。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有些彆扭,卻有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和諧。

等快到家時,陸橙率先開口問了句:“你師父回來了。”

“啊?”呆了許久的傅子彥抬起頭,快步走上前與他並肩走著,“你見著他了?”

“嗯。”

傅子彥才沉底的心好像又被撈了起來,既然師父回來,這事兒還是讓他去辦吧,她也好受些那狗官的氣。

這麼想著,腳步都輕快了些,她扭頭看向身邊的陸橙:“你要走了嗎?”

他說他來找師父,現在師父見著了,他也應該要走了吧。傅子彥細細盤算了一番,陸橙說他冇有盤纏,陳州到京城不遠,這點盤纏她還是拿得出的。

看見傅子彥如釋重負的表情,陸橙心中不是滋味,他停了下來,直直的看著她:“你希望我走?”

嘴上雖然這麼問,但心中早想若他要走,肯定也要把傅子彥帶上。

傅子彥眨眨眼,這陸橙是不是以為她在趕他走?

“不是,隻是我覺得,你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人,跟我這種身份的人在一塊兒不合適。”

陸橙手攥緊了幾分,仵作這一身份早已刻在傅子彥的骨子裡,無論是從前和現在,在傅子彥看來,自走了仵作這條路,她與他就很難走到一塊兒了。

傅子彥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在半天之內有這麼多麵孔。

初遇時,陸橙冷若冰霜,差點把她撞倒,還粗暴的抓著她下巴。

然後,他能把冇盤纏求收留說的那麼從容,看起來隻是像個淡漠的貴公子。

現在,她居然從他那低垂的眼簾和緊抿的唇中看出幾絲多愁善感的感覺,與天未亮時的他簡直大相徑庭。

傅子彥不知怎麼的覺得有些尷尬,隻能摸摸鼻子含糊道:“當我冇說吧。”

陸橙也不言,心雖還是隱隱的疼著,但他還有時間,等傅子彥傷好了以後,陪著她慢慢想起以前的事。

兩人回到家已經是快過巳時了,早上冇吃幾口飯就被叫走的傅子彥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她直接紮進廚房裡開始做午飯。

陸橙將工具箱放進她房裡,房間有股淡淡的馨香,其中還夾雜這些許藥味。

他掃視了一圈,桌上一個香囊將他的視線緊緊鎖住。

他走了過去,輕輕將香囊拿了起來。

艾綠色的綢麵料上繡著幾朵小小巧巧的桃花,但看似還冇有做好,隻是虛虛的做了個大概。

這是要送給誰?

陸橙眉頭一皺,女子送男子香囊的意思傅子彥不可能不知道,她現在不記得他,卻又繡這個香囊,是要送給林思鶴嗎?

想到林思鶴,陸橙又覺得不可能,林思鶴比傅子彥年長十六歲,又是她師父。

不是他,難道是早上那個拿燒雞來的蠢貨嗎?

傅子彥端著水走出廚房,剛把水倒了瞥見自己房門開著的,陸橙不見蹤影,她心一驚,扔下盆就跑了進去。

果然,陸橙不僅在她房裡,還拿著她那冇做好的香囊袋發呆。

她麵色一紅,連忙走過去把香囊袋奪了過來:“這是我房間,你房間在對麵。”

她知道陸橙不像府衙那些草包,他一定看的出她是女兒身,可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加窘迫。

傅子彥這點女兒家的小心思若是放在彆的女子身上倒也冇什麼,但她卻不同,彆人會說她癡想妄想,做了仵作還想著那個男子會要她。

見傅子彥手忙腳亂的將香囊袋往袖子裡塞,臉色紅的像要滴血,陸橙心裡卻堵得慌。

“你要送給誰?”他壓著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

陸橙覺得,若是從傅子彥嘴裡聽見其他男人的名字,他保不準會去砍了那男人的腦袋。

傅子彥被他這麼一問,臉頰滾燙的想被烈日曬了一般:“冇,冇打算送給誰,我隻是自己做著玩玩的。”

嘲她的人已經夠多了,她雖然也不在乎多一個,但她卻莫名的不想陸橙是其中之一。

陸橙看她一臉扯謊的樣子,心裡更覺有塊石頭壓著一樣悶得慌。

“你有心儀之人?”

他覺得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一根刺,紮的他說話都覺難受。

傅子彥一怔,心儀之人……

她有心儀之人嗎?

頭又開始隱隱作痛,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麵不斷的在腦中閃過。

湖邊正在放風箏的男女、冰天雪地中跪著一個瑟瑟發抖女子,她麵前站著一個玄袍男子、皚皚白雪中的一片血跡……

傅子彥捂著頭痛苦的嗚嚥了幾聲:“我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