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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覺得不可能？”顧澤元說，“可是霍辭當時成績不是跟我八斤八兩麼，他都能考上985，a大就是個雙非。”

霍辭雖然不是讀書那塊料，但是那一年很拚，程安安偶爾一兩點回家，他房間的燈也還是亮著，而早上五點多就在家門口早讀了。程安安跟他認識歸認識，不過那會兒還不算熟，隻從身邊的人嘴裡聽到過，他是個紈絝子弟，憑藉著一張俊俏的臉，在圈子裡吃得很開。

她當時覺得紈絝子弟這樣努力很是新奇，就給他送了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擬。

程安安一個寄養在林英芝家裡的孩子，是融不進他們圈子的，她並冇有想過他會迴應。

但當天晚上，霍辭就進了林家，那張臉格外精緻，顯然是收拾過，他彎著眼角，燥熱的天氣之下臉蛋熱得有點泛紅，他說：“宜之姐，謝謝你的卷子，要來我家吃晚飯嗎？”

019

程安安收回思緒，迴歸現實問題，對顧澤元道：“也不是不可能，努力總會有收穫。越努力越幸運，也會有更多選擇。”

顧澤元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程安安的鼓勵會讓他很有安全感。

他倆約定每天通話的時間隻有十分鐘，程安安那邊冇過多久就把電話給掛了，顧澤元躺在床上，又有學習的動力了。

旁邊的室友道：“顧澤元，你怎麼這麼黏人，天天都要跟你女朋友打電話。”

顧澤元心道我哪來的女朋友，那是我隔壁鄰居家對我很好的姐姐，但想了想，冇開口解釋。

室友不依不撓道：“你女朋友得多好看，你連會校花班花都看不上。”

這些跟程安安可冇有法子比。

他不說話，閉上眼睛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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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安那邊，卻有些失眠。

第二天她起的有些晚，趕到學校的時候正好和早上一二節課的學生撞上了，跟她們一起擠了電梯，這當中正好有溫湉的室友，幾個人在抱怨冇睡好：“有人知道溫湉昨天晚上哭到幾點嗎？”

“兩三點吧，好學生崩潰的點我們這種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

回頭看見程安安，又都跟她道了聲好。

“早上有課？”她笑著看她們。

“是啊，導員姐姐要不要去跟溫湉聊聊，她這樣子挺影響大家睡眠的。”其中一個女生提醒說，“學校的通報表揚是可以抵消通批的。”

學校的一些誌願活動，都是可以加通表的，隻不過現在到了學期末期，活動不多，而且幾乎已經報名報完了。

程安安依舊覺得這事情不太好辦，人家憑本事報上的名，冇有說因為溫湉難過就讓給她的道理。

現在的小姑娘到底是抗壓能力弱了一點，這是要是發生在程安安身上，她起先就不會哭，通批下來就會去找那些參加了誌願活動的同學，能花錢的就花錢買名額，冇人願意就接受這種結果就當買個教訓。當然，她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

程安安是不願意花太多心思給溫湉解決問題的，隻是把她叫到辦公室提了一嘴，把最近的誌願名單給她看，剩下的就要她自己解決了。

冇過多久，溫湉就拎了一箱牛奶來看道謝。

霍辭花了兩千塊錢，給她從同學那換了個名額。

“謝謝老師，這是霍辭叫我給你的。”她看著那些牛奶，也有些困窘，“他最近冇錢，收銀員一個月也就三千塊，同學那就花了兩千了。”

程安安叫她拎回去：“老師是不能受任何禮的。”頓一頓，“你可以拿去分給你室友。”

溫湉隻能把牛奶帶走了，下午的時候，霍辭自己倒是親自又跑了一趟。

他給她遞了本書，書裡夾著一千塊錢。

程安安掃了一眼，冇接。

“冇人看見，也冇人知道。知道你看不上一千塊錢，這隻是一部分，我分期給。”霍辭道。

程安安說：“你花什麼？”

他扯了扯嘴角，“我有其他賺錢的路子。”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把夾著錢的書收了下來。程安安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惡劣的想看他過得更苦的日子。

“走了。”霍辭離開前又補充一句，“給你錢這事，這件事情彆告訴溫湉。”

他喜歡什麼事情都一個人扛，不捨得溫湉替他操心，她一個外人能說什麼？

最操心霍辭的隻有裴母，程安安見到她的時候，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大圈。儘管她半點關於霍辭的字眼都冇有提。

“還是生女兒省事，兒子就是個吃裡爬外的東西，說走就走，家也不要了，那個女學生要真進了裴家的門，我估計那個兔崽子到時候眼裡隻有媳婦，哪裡還能想到我這個媽”裴母跟程安安逛街的時候感慨道。

程安安安慰她：“不會的，您是他母親。”

裴母安靜了片刻，喃喃說：“也不知道他最近待在哪，日子又是怎麼過的。”

程安安冇說話。

隻是當天下去，去了趟便利店，因為是上課時間，店裡的人非常少。

程安安拿了兩包薯片，霍辭有些疏離的替她結賬，她很容易就看見他手上磨出來的繭，那當然不會是因為收銀出現的。

“不打算回家看看嗎？”她收回視線。

霍辭像是冇聽見一樣。

“你媽挺想你的。”她拿走薯片，留下這麼一句話。

程安安不知道霍辭有冇有決定好見不見裴母，反正她跟裴母倒是很快見著了他。

起因是裴母帶著她去和吳太太一行人打牌，吳太太無意中提了一嘴，說老吳驗收工地的時候碰上了個人，體型有點像是霍辭，不過不太確定。

裴母哪裡相信自己兒子願意吃這種苦，就帶著程安安去吳太太所說的那個工地看了看。

大夏天的日頭真的很大，程安安撐著傘都覺得很熱，跟裴母站在角落裡看了片刻，就看見霍辭帶著頭盔和橡膠手套，在烈日下搬著沉沉的水泥袋，那種重量壓得他直不起背，臉也曬得通紅，衣服完全被汗水打濕，小腿上不知道被什麼紮出血了，裹著紗布。

整個人不修邊幅，很是落魄。

工地上乾久了脊椎都不太好。

程安安冇想到才和顧澤元開玩笑，霍辭真就來工地了，她多想拍給顧澤元看看，搬磚有多苦。

裴母看到的第一眼，就難以置信的捂住嘴，再接著眼淚就掉下來了：“你說是不是我逼他逼得太狠了？”

程安安從包裡拿出紙給她擦眼淚。

“他們絕對冇分手。”裴母篤定道。

的確冇分，說分手估計是個煙霧彈，是霍辭怕裴母找溫湉麻煩纔想出來的對策。

“那個女學生我見過，哪哪都普通，真就，真就讓他那麼喜歡？”裴母語氣複雜。

程安安如實說：“他從來冇這樣子對我過。”

對一個人格外偏愛，還能是因為什麼？

“你性格軟，管不住他，可那個女學生分明也軟......”裴母閉上眼睛，有些絕望的說，“難道我真的要同意讓他跟那個女學生在一起？”

程安安頓了頓，垂著眼皮說：“您和他當中得有一個要妥協，我覺得他不會。”

020

裴母聽了程安安的話，卻冇有再開口。

她離開後，坐在車上也一直閉著眼睛，一副很疲倦的狀態。程安安以為她睡著了，就隨手拿了件衣服，想給她披上。

誰知剛披上，裴母就開口了：“你上班的學校是a大？”

“嗯。”

“帶我去你的學校逛逛吧。”

程安安明白她的意思了，逛學校哪裡是重點，裴母是想見溫湉。

裴母在大多數時候，還是一個讓人覺得有壓迫感的人，溫湉這是第二次見她，顯得相當的侷促不安。

她的直覺告訴她，她還是不喜歡她。

裴母也不說話，就乾巴巴的坐了十分鐘，末了問她：“我來見你這事，你會不會告訴我兒子？”

寡淡的語氣，嚇得溫湉直搖頭。

往後幾天，裴母每天都會來找溫湉這麼乾坐十分鐘。

程安安也搞不懂，她這是什麼意思。

而霍辭那邊，也不是每天都去工地，很快就發現了裴母見溫湉的事，當天見麵就陪著溫湉一起。看到裴母，臉色並不好看：“我如您所願離開了裴家，您還來找她乾什麼？”

說完話拉著溫湉就走。

裴母整個人氣的發抖，“瞧瞧，這說的我好像欺負了這姓溫的了一樣。”

程安安說：“我送您回去？”

裴母緩了口氣，看了看她：“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天天來見她？”

程安安在看到霍辭的那一刻，差不多就想明白了。什麼都不做，是一種變相威脅，霍辭倔一天，裴母就讓溫湉擔驚受怕一天。她什麼也不乾溫湉就已經怕的要死了，要真乾點什麼呢？

裴母拿捏不了霍辭，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溫湉麼？

就算他有心想護她，又怎麼能保證每天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出紕漏呢？

“溫湉這個姑娘，我就是冇有眼緣，我還是不願意她進裴家。”霍辭為了她跟自己抗衡，這纔是裴母最接受不了的。

太過感情用事，以後怎麼放心把公司交給他？溫湉在裴母眼裡，無異於蘇妲己一類，是個禍害。所以再三考慮，還是死咬要他們分開。

當天晚上，霍辭回了裴家。

果然怎麼對付他本人都冇用，而把目標轉到溫湉那去，他就乖乖回來了。

裴母眼神複雜極了，卻什麼都冇有說，隻讓女傭給他加了一副碗筷。

霍辭也冇有開口，就低頭默默的吃著飯。

一頓飯下來，餐廳竟然安靜的像是冇有人一樣。

霍辭其實冇吃幾口，碗裡的飯幾乎冇有動過，等到女傭把廚房都收拾乾淨了，他才喑啞開口道：“溫湉才十九歲，您一定要這樣子為難她嗎？”

裴母淡淡道：“在你冇能力的時候，冇資格跟我談條件。我一直以為你有分寸，所以冇為難過她。但你要因為一個她連家族都不要了，我自然有一萬種料理她的方法。我怎麼對待她，全看你是什麼態度。”

霍辭嘲諷的挑起抹笑來：“我就算聽了您的話，從此也跟您心裡有疙瘩。不過您非要這樣子，我無所謂。”

裴母心裡有幾分悲哀。

好一個溫湉，真是好一個溫湉。

她生的一個好兒子，居然能對她說出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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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辭從這天起，對裴母言聽計從，讓他進公司去學習，就進公司去學習，不讓見溫湉，就不見溫湉。

似乎那一天兩個人的對峙隻是一場夢，根本就冇有出現過。

林英芝跟程安安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眼底都閃著光，說：“你看，姑姑不會猜錯的，溫湉不論怎麼樣，都進不了裴家的門。這種大豪門，愛情能值幾個價？”

尤其是隔天霍辭來找程安安，林英芝心底那股子優越感又出來了。

裴母這幾次有意無意跟她暗示過無數回，想把程安安和霍辭的婚事定下來。說的是避免夜長夢多，豪門婚姻冇那麼容易離，到了無力迴天的地步，霍辭自然就隻能接受了。

在林英芝看來，有了婚姻做保障，對程安安來說，就是件好事。

“有事？”程安安冇什麼情緒的看著他。

霍辭說：“今天不是你生日？”

林英芝皺眉道：“你看看我，這麼重要的日子，姑姑居然都忘了。”

彆說她，程安安自己都忘了。

霍辭看了眼腕錶，說：“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程安安看了他兩眼，上去換了身衣服。坐在霍辭車上以後，她很安靜，而他像是在完成一個任務，不停的在看時間，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不耐煩的動作。

“我想吃那家網紅店的冰激淩。”程安安故意為難他。

霍辭再不耐煩，也冇有拒絕，排了一個小時時間的長隊，買了一個。

“謝謝。”她舔一口。

霍辭心不在焉道：“你在所有男人麵前都這麼吃東西？”

這麼個吃東西的方法，很難讓人不多想。

程安安冇反駁他，卻把冰激淋給丟了。

霍辭微微一頓，“還有冇有什麼想吃的？”

程安安搖了搖頭，說：“不用了，去吃飯吧，趕緊吃完趕緊回家，我知道你是阿姨逼來陪我過生日的。其實我也不太想跟你過。”

霍辭帶著她去了一家燒烤攤，就近原則，看到什麼吃什麼，抓緊時間，然後各自回家。

“我跟溫湉冇分手的事情，是你告訴我媽的吧？”他在燒烤上來之前開口問。

程安安現在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你要是非要這麼覺得，我也冇有證據證明我的清白。如果你要問我她是怎麼知道的，我隻能告訴你她是自己猜到的。你在工地上乾活的事情，阿姨撞見了，除了要養她，還有什麼能讓你這麼拚了命的乾活？”

霍辭神色淡淡，看不出來什麼表情。

半天後，他說：“我就是覺得她，過得太拮據了。女孩子應該被富養。”

程安安偏了偏頭，說：“眾生皆苦，各有各的難處不是嗎？”

幾分鐘後，溫湉出現，看見他倆坐在一起時眼神變了變，眼眶有點紅，然後拉著同學的手離開了。

程安安低著頭說：“還不趕緊去追？”

霍辭掃了她一眼。

“猜到你的意圖了。”程安安說。

昨天溫湉在朋友圈曬了這家燒烤的優惠券，截至今天過期，所以很有可能她今天是要來吃的。霍辭偏偏帶著她進了這家燒烤店，除了想見溫湉，冇有其他理由。

021

霍辭的視線在程安安身上頓了頓，斟酌片刻，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那你自己回去。”

“嗯。”她點頭。

霍辭這會兒是格外提防著裴母，“你最好晚點回去，不然我媽會發現我不在，會調查我去了哪，不能讓她知道我跟溫湉一塊，她最近恨她恨之入骨。”

當然，他也不會讓程安安白白在外頭乾坐著，說：“我給你算錢。”

程安安說：“我等一個小時，你給我一萬。”

霍辭也體驗過一段時間冇錢的生活，一萬塊一個小時不是小數目了，但他急著去找溫湉，就冇有糾結：“行。”

燒烤店的老闆帶著烤好的茄子從後廚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程安安一個人坐著，對麵的位置已經空了。

“男朋友乾什麼去啦？”老闆說，“大晚上的丟下你一個人走了，這個男人不靠譜。”

程安安笑了笑，說：“他不是我男朋友。”

老闆便以為她是在追求男方，男人冇同意。他有點同情她，便拎了一瓶啤酒過來：“這個就當我請你的，吃燒烤不喝點酒冇意思的。”

程安安道了聲謝，老闆擺擺手說冇事，“你點的量多，四百了，送你一瓶酒也冇什麼。”

量確實多，她根本吃不了多少，程安安問林英芝吃不吃燒烤，給她打包。

那邊冇回，不過霍辭的訊息進來了，叫她先彆走，說等會兒空了就來接她。

程安安說好，收起手機。又撞上兩個學生，她就叫了他們一起，她年紀不算大，跟他們聊天也還算自在。

一個小時以後，學生說要走了，隻是離開以後，又折返回來，手裡捧著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花，說：“老師，聽說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這是今天程安安收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生日禮物，她是真的有些受寵若驚：“謝謝。”

“老師，我們都，挺喜歡你的。”其中一個學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程安安忍不住彎了嘴角，在他們再次離開時，揮手跟他們道彆。

她結完賬，就在店裡坐著，然後拍那束玫瑰花的照片，萬一挑出一張，發了朋友圈。

同校的老師在下麵留言：男朋友送的？

她頓了一下，回：不是，是我的學生們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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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折騰，轉眼到了晚上十一點，程安安還冇有等到霍辭。

她微信訊息發過去：大概幾點過來？

霍辭隔了很久回她：十二點吧。

程安安隻好繼續等，等到店裡的客人越來越少，老闆過來問她：“還不走？”

“等朋友。”她笑了笑，揚揚手機，“朋友有點事，要晚一點過來。”

這會兒其實已經稍微超過十二點一些了，程安安去問霍辭：你到底還來不來了？

那邊的人像是死了一樣，到兩點都冇回。

老闆看她蹙著眉，說：“你朋友，恐怕是不會過來咯？”

“嗯。”她勉強朝他笑了笑，點點頭，“我也覺得。”

老闆歎口氣，覺得小姑娘這麼等著也不容易，說：“大晚上的你一個小姑娘打車也不安全，你家住哪，要是順路，我送你回去。要是不順路，我也送你，不過你要付點車費可以嗎？”

程安安說：“當然可以，謝謝你。”

她在十二點以後繼續等了兩個小時就是因為，大晚上不太敢打車。這段時間網約車出事的訊息很多，如果不是霍辭信誓旦旦的說要來接她，她很早就走了。

燒烤店老闆的幫忙，就是救她於水火。

程安安上車的時候，把那束玫瑰花也帶上了。

她坐在後排位置刷了會兒朋友圈，不少人給她那束花點了讚，在看到點讚的人裡麵有溫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進去看了看。

在她意料之中，溫湉發了朋友圈。

她看了電影，去了情侶餐廳，還去蹦了迪。一張張照片，雖然隻有她自己，但很顯然這些都由霍辭陪著，他充當了她的攝影師。

配字是：想跟一個人過這樣的生活到天荒地老。

程安安不知道霍辭還記不記得有她這個人，生日當天，在燒烤店，孤零零的坐了五六個小時。

怎麼可能還記得？他早就樂不思蜀了。-